随笔 我们家把猪血叫“血晃”
范建
猪血有不少人是不吃的。主要是怕脏。看看屠宰场大池里流淌的那些殷红，就没有了胃口。还有就是不习惯猪血特有的味道。什么味儿？说不出。不喜欢味儿,所以有人不爱吃。许多人没看过血流成河的场面，但却看过出锅后的深紫色“豆腐”，既光滑又平展。而彼食客怕的味道,正是此食客喜欢的。因此，往往在饭桌上，对美味的猪血鸭血和鸡血，一定是大口大口的吃的。
这深紫色的“豆腐”北京人叫“血豆腐”。而安徽人则把它叫“血晃”。“血晃”听起来有些土，加上皖系发音，北京人不一定懂，其他地方的人也未可知。但要见字，或能意会。皖南民俗，每到腊月，要邀客吃饭，杀猪请客，便叫“打晃”。这民间俗称的“晃”就是猪血，“打晃”便是吃猪血。
入席后的食客，大块吃肉也和着吃“晃”，“晃”就酒，便助起兴来。划拳行令，直喝得口舌发直，东倒西歪，嬉笑怒骂，倾吐衷肠。这“血晃”在肚里周遭一跑，在吃喝中交流起感情也就近了几分，在叙谈中更也就化解误会了。
“晃”与“豆腐”不同音也不同字，但意思和形状似有类同。豆腐刚出锅时，在案架子上，软软地冒着蒸汽，你要把豆腐架子碰了一下，豆腐就晃了起来。猪血也一样。把猪血叫成“血晃”也形象，好懂。
有一道菜叫“水煮鱼”，好多女人爱吃。无论年长年少，到了饭馆酒店少不了要点这道菜。好像女人天生喜欢。
“水煮鱼”里有红红的辣椒油，鱼里辅加黄豆芽、酸菜，再飘着一层干红椒。这浓汁看起来就有些怕。可看起来怕，吃起来还是蛮有味道的。
年三十，在餐馆没订上桌，只能去订几道菜。毕竟厨子做红案要比家里强。订菜也是家中女的去的。没想到，端回来的又是“水煮鱼”。没等酒过三巡，红汤里的鱼就被捞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汤汁了。汤汁的味道很浓，弃之可惜，我就把它改良一下，应和着时髦的低碳生活留待下一顿。
改什么，怎么改？我自然想到了“毛血旺”。我不知道，北方人为什么把配有猪血用料的菜叫“毛血旺”。“旺”与“晃”一下使我顿悟，“毛血旺”里有“血晃”呀！京剧的由来是因了徽班进京。京戏唱腔里也有一些字眼是安徽的发音。这似乎又好像找到了“血晃”的注脚。
第二天，我到超市买来豆腐和鸭血，把这一红一白倒进了红汤里。起锅上桌，“水煮鱼”立马就改良成了“毛血旺”。红辣汤汁里掺上白豆腐和血豆腐，味道鲜美，很是下饭。席间，原先只吃“水煮鱼”而不吃“毛血旺”的，尝了也都连连叫好。
由这个事，就想起节约、习惯和爱好。当天吃不了的剩饭剩菜，也不见得像专家说的那样邪乎不得隔夜。能不能变通改良一下再利用?既利健康又合低碳，也是有的；原来不习惯的吃法，或许也可改变。但变通改变有快有慢。顾虑少的就快一点，顾虑多的就慢一点，但终究是可以改变的。
爱好也一样，原来有这个爱好，后来没有了。而后来没这个爱好，现在又有了。这个变化的成分也是有多有少。对“血晃”来说，喜欢这个味儿的就会加倍喜欢；不喜欢这个味儿的，怎么着也是不喜欢。生活上是这样，官场、情场也一样。怪不得，对于当官，普遍认为是又好当又不好当；找对象也是既好找又不好找。想起这“血晃”，也有那么点意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