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桐乡市作协理事赴云和采风录

云和是丽水的一个县。这是我很早以前就知道的。然而，对云和所有的概念源自云和境内一座属紧水滩发电厂的水电站。

1986年6月大坝下闸蓄水。她从此昂首挺胸，耸立在紧水滩镇西北金水峡口，将滔滔瓯江拦腰锁住。常常在山间唯我独尊而咆哮的溪水，汇入了巨大的紧水滩库湖后，显得异常平静。惟有泄洪或发电开闸时，绿玉般的湖水才被打碎如大珠小珠，哗啦啦奔腾着冲向下游。茫茫林海中的人工库湖在十多年后被命名了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仙宫湖。

云和正有了紧水滩发电厂的水电站，其发展和自然环境才有了不同以往的转折。如果要看云和，首要看的还是紧水滩发电厂的水电站。当地文联安排我们首个参观的也是气势磅礴的水电站大坝。但陪同我们的人说，由于各种原因，这个处级单位的水电站这段时间谢绝参观。紧水滩发电厂与我单位属一个系统，该厂的工会主席郑卓雄写得一手好散文，并在电力系统中小有名气。我与他相识多年。尽管他人在丽水的厂部，但我想他会提供方便的。果然，与他电话一沟通，他说他马上与大坝上的负责人联系，并热情邀我们去大坝参观。

走进纤尘不染的高大宽畅的机房，我们被她的宏伟吸引了。我对大坝的了解也是有限的，只知道她是一座经过近四年的施工准备，于1981年10月主体工程正式动工，1983年10月截流，1986年6月下闸蓄水，1987年4月1号机组并网发电，1988年12月6台机组全部投入运引。总容量30万千瓦。年发电量4.9亿千瓦时。水电站投资5.59亿元，迁移人口21767人。这些有限的信息足可向作家们炫耀了。

然而，同行的人似乎对云和文联为我们安排的向导兼摄影模特小涂姑娘尤为兴趣。她带了汉、畲民族传统服装，变换着身姿任由在水墨般的山水间摄入镜头。而小涂的靓影，进入我相机的并不多。

云和之美，我以为并非是姑娘，而是水墨底色的青山与绿水。她似轴卷中秀媚轻灵的山水画，润泽疏朗，澹远迷离，厚重中透着水灵，婉约又不失阳光的气质。

参观过紧水滩水电大坝，云和文联邀我们在水电大坝下游乘坐船舫缓行。由于发电冲刷，上游原本清澈的水至下游变成土黄了。瓯江弯弯曲曲的水道，使船儿绕过一山又一湾。周围群山林涛环拱。水随山转、山因水活，景以船移，千姿百态，奇妙无穷。水雾蒙山时，似层层薄纱，半遮半掩于黛色的山峰间，或许是风轻轻的拉动，它又变幻各种婀娜多姿身段，美得让人惊叹。惹得女作家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和清亮的欢笑。

对美的惊奇，发自内心也不是女性所独有。那天，云和文联邀我们去一处湖湾品尝鱼头。车随碧波荡漾，晶莹似镜的仙宫湖的湖岸而行。奇岩异峰和浩如烟海的松涛，以及点缀湖边的村庄、田野、山林，使车内所有的人都有惊心的赞叹。因美景而发出惊叫的桐乡市作协主席陈伟宏纯真的表情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当时车向右拐了一个弯，映入我们眼睑的是那晶莹澄碧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潋滟的波光，镶嵌在湖心的一座小岛宛如大大的螃蟹，又似一条大大的墨鱼轻卧于水面。其背上长了几棵松树，黄黄的湖唇延伸至清澈的水底。人坐在行驶中的车中，那湖心之岛仿佛在游动。车内所有的人被这似梦似幻的美景惊得静了。陈主席坐在我左侧。他稍望了一下湖面，迅速侧过脸，没了开玩笑时顽皮以及作报告讲话时的严肃，仰起一副纯得似孩童般的表情，急急地冲前面的驾驶员连续惊叫：“岛，岛，岛，岛岛岛岛！”我被他这纯情惊了一下，也暖和了一下，同时明白他这样叫的目的，冲驾驶员喊：“停车！拍照！”但脑中想起他刚才的表情和叫声，不由得开怀大笑。

云和的水墨之绝，不仅是仙宫湖，还有梅源梯田。梅源梯田是千百年来，云和畲汉两族人民根据不同的地形、土质修堤筑埂，把终年不断的山泉引进梯田，以栽种水稻或其它农作物。

我们一行在早晨从云和县城出发，至梯田的山顶，艳阳已经高照。站在那儿，目及之处，梯田如链似带，从山脚盘绕而上，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其线条如行云流水，潇洒柔畅，规模壮观，气势恢弘，磅礴大气与细腻爽洁的点线相谐，形成妩媚潇洒的曲线世界。其山、水、梯田、村庄被和谐地融为一体。

当我曾无数次读到由别人拍摄的梯田照片，至今站在她的顶端俯视，心情是复杂的。陪同我们的云和文联的朋友带着遗憾说今天来晚了。若是提前三四个小时到这里，也就是天空刚刚泛白时，云和梯田的山谷中全都是翻腾的白雾，仿佛大海里的浪涛，一浪叠一浪，一浪推一浪，反反复复，来回汹涌。除了近处的几丘梯田，远处的几座山峰，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翻腾的白雾。当太阳从东边欲出，白雾便慢慢散去，由浓及淡，由近及远，山谷中的梯田好像被谁悄悄拉去盖在身上的丝巾，一览无余展示在人们的眼前。

梯田的顶端，有几十人正修筑着山坡。据说三天后的芒种时节，这里要举行今年的开犁节。云和的开犁节又称牛大王节，相传牛为天庭司草官，每年向人间播撒一次草籽。有一年春旱，草种枯死，牲畜待毙。牛官忽生恻隐之心，黑夜偷播草种，不料田园青草疯长，拯救了牲畜，却掩埋了庄稼。最终，牛官被贬人间，世代除草犁田。每年的芒种这一天，当地都要举行仪式，犒赏耕牛、开地犁田，拉开梯田耕种插秧的生产大幕。听着陪同我们的小涂的导游，我问今年开犁节上政府如何犒赏耕牛，她顽皮一笑说，如果三天后再来，你就知道了。

这时，一位年纪不大的农民，光着一双泥脚，腰间扎着围巾，背后插着砍柴刀，赶着几头水牛从我身旁经过。在我举起相机按动快门的当儿，他猛然回头，留给我的神情极有智性。

梯田已有八百年，耕者不知换了几代人！尽管是同样的土地，但昨天的耕作已不同今日。

现今云和那碧绿的水，黛色的山，粗壮的牛和智性的农民成了水墨云和的一道道风景。

古今一脉的水墨云和，我想与八百里瓯江在二十多年前被紧水滩水电大坝锁住瓯江水不无关系。尽管历史上的瓯江是经温州出海的物流干道，才使木材剑瓷、香菇雪梨，藉瓯帆远航，驰名宇内，但若山川之水任其奔泻，云和不可能形成丰盈湖泊，也就没了纳百川的博大，化洪瀑后的涟漪，更不会有融天水于一色，集胜景作画屏的和谐风情。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文明发展不可缺少的物质。云和的水听从人的调遣已有二十多年，长此久远，水墨般的云和将赋予新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