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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穆平 
部队: 军直   
部门: 通信一连 
职别: 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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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辞: 当时真的是年轻,或者说真是小。经历了很多事,但部队的4年生活却留下了无穷的记忆。20多年了,还时时梦到那个留下自己青春的军营,真的,非常怀念部队的日子,即便现在,依然会梦到那个院子那些楼房和那里的战友…… 
所有篇目(共15篇)

标题:

赌场里的中国人  

发表时间:

2009-3-4 4:33:06

更新时间: 

2009-3-4 9:05:15  更新者: 匡献昆

关键词:

吉国 赌场 华商  

  [这是对本篇第 3004 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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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里的中国人

笔者按:在中亚这些弹丸小国,赌场以及色情场所属于公开化:报纸电视上大篇幅赌场广告以及电视台播放节目滚动字幕中的色情广告,往往让第一次来这里的朋友大呼小叫。色情场所是断然不敢去的,这得益于四年军营生涯灌输的根深蒂固的保守观念和种种限制,虽然风闻这里俄罗斯女孩的风情远胜于泰国艳舞,但多年来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赌场倒是偶然转转,并不是为了试试赌运向来不佳的手气,纯属瞎转。转了几次,每次都能感觉到赌场里的中国人的众生相颇为生动,记录下来,又是纯属好玩。

 

吉国首都比什凯克市,大大小小的合法赌场大概有数十家,但上档次或是说档次较高的仅不到10家,这不多的豪华赌场中,大多是中国人经营,另有几家高档赌场属于韩国人开办,其中一家赌场的韩国老板还是从中国人手中接手手经营。亚洲人好赌,从赌场的经营状况就可见一斑。

在这些上档次的赌场中,服务设施相对是不错的:富丽堂皇的赌场内,漂亮而常年只穿迷你裙的俄罗斯小姑娘服务殷勤周到,赌客们走进赌场,便可以享受免费用餐、免费香烟以及免费住宿等等服务。当然,吃饭、抽烟赌场里没有限制,任何进入赌场的人都可以享受免费,而住宿则相对是有条件的免费。据说,最初这里的住宿同样是不受任何限制,任何赌客都可以在这里免费住宿(吉国住宿很贵,三星级的宾馆每晚的房费都在300美元以上)。但不久,这条不健全的“制度”被一些颇为精明的小商人充分利用了:小商人们早上很早到市场工作,下午收市后便直接进入赌场,点上一些丰盛的西餐、酒水,酒足饭饱、再讨上几包免费香烟后,掏出几个小钱略作娱乐便又直接开房睡觉,第二天又早早上班。小商人们的精明被同样精明的赌场老板们识破后,便对住宿赌客的条件有了限制,这使得一些占足便宜的小商人们一直津津乐道,也被一些没有占上便宜的小商人们充满嫉妒和幻想。

华商人吕利峰(化名)被当地华人华侨协会负责人介绍给我: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吉国成就了他,吉国也毁了他。于是,我认识了老吕。

老吕开着一辆宽大的卡迪拉克,载着我四处转悠,以证明他对这座城市的熟悉。最初,他还能忍着他的狼狈,煞有介事的给我介绍他的苦难家庭以及他的发家史和他不堪回首的失败经验,很快,在大家互相熟悉后便再也忍不住他的狼狈和不堪,以及他嗜赌成性的恶习。在向我介绍这座城市时,老吕最详细和具体的介绍的是各家赌场内鲜为人知的内幕情况,我很佩服他对这么多赌场能了如指掌,当然这其中不乏他主观臆造或是杜撰。

正介绍着,老吕突然放慢车速,说:你看,这是胜利广场,旁边的那家赌场也是中国人开的,我以前是这里的贵宾,但现在都好几天没有进去了。

于是,我和他一块到了这个曾经像他“家”一样的赌场。

赌场门口两个高大帅气的俄罗斯保安殷勤的弯腰致意并引领我们走进赌场,站在门口同样是帅气十足的服务生打开同样是高大气派的赌场红色大门,尽管我明白自己口袋里装着只够投老虎机的零钞,而老吕更是口袋空空如也,但我们依然像阔佬一般昂首进去。老吕更是轻车熟路的把我直接带进VIP大厅,这个大厅里只有百家乐、梭哈等赌注较大、使用扑克牌做赌具的赌台。

VIP大厅富丽堂皇,赌场内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大大小小赌台,每张赌台后都有一张较高的台凳,台凳上坐着一个负责计时和监督的领班员,赌台后面坐着的服务小姐异常娴熟的玩弄着手里的扑克牌。大约十来张赌台前都坐着或一个或两三个西装革履、面前摆着一摞黑色筹码(每个黑色筹码是500美元;蓝色筹码是100美元;绿色筹码是50美元,红色是10美元,粉色是5美元;粉色是封牌。)静静下注的赌客。老吕告诉我,这些不露声色、赌注大的人是韩国或是日本赌客。并指指其中一张赌台说:“我有一次拿了10万美元,就坐在那张台前玩。”

一个在大厅背着手、踱着方步、个子高大、面容冷峻的光头男子看到我们进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和嘲讽的对我们说:“吕总,来啦?”老吕有点尴尬、显然是拉虎皮做大旗的说:“嗯,国内来了个记者,我带他看看。”说着,用手指指我。

光头略显愣了一下,抬起背着的一只手摸摸刮得晶亮的头迟疑说:“记者啊?记者不让进。”老吕显然知道这里的一切规矩,也算是抓住了光头的话把,顿时来了点精神,声音也高起来说:“扯淡,当官的都让进,记者就不能玩了?”光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说:“那好吧,你玩吧。”

光头刚转脸跺走,老吕便狠狠的往地下呸了一口说:“狗一样的东西,以前见我跟狗一样。”又说:“他是这里的保安。赌场输光了混不下去了给人家当保安,还牛哄哄的。”

“花!花!花!------”突然,我被一阵夹杂着男女声音、有节奏的喊声吸引过去,扭头一看,就在大厅右侧的角落里,摆着一张大约有五六米长、一米多宽的椭圆型赌台。赌台左侧围了大约六七位赌客,赌客们或趴在赌台上或站起来,紧盯着中间一个敞着衬衣衣扣的胖子,胖子双手正紧紧握着一张牌,慢慢慢慢用着很大的力气搓着,围在他旁边的赌客们激动的喊着。突然,他高扬右手,狠狠的把牌往桌上一摔:“是花!”周围的人们便一阵欣喜的惊呼。

“那是百家乐,中国人最爱玩的。”老吕说。

这张赌台右侧靠边一个较高的台凳上,坐着一个手拿一根精致木棍,木棍的一头像是炒菜铲子一样的服务员,服务员边用木铲从洗牌机里扒拉着发牌,嘴里边念叨着:“庄、闲;庄,闲。”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打着领结、负责下注和赔付的服务生。小男生双手交叉毕恭毕敬的站着。

我们走了过去,老吕表情复杂的坐到赌台右侧正中空着的椅子上,我挨着赌客们也坐了下来。

听着这群叽叽喳喳的赌客喧闹的口音,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是来自浙江的商人。

赌客有七位,左侧正中坐着那个胖子,胖子大概30来岁,捋着袖子敞着衬衣,不时掀起衬衣一角擦擦顺着脸庞流下的汗,在他面前摆着一摞黑色、蓝色、红色筹码和一张计算概率的巴掌宽的纸条。每开一次牌,胖子便在印制精美纸条上的小方格内按顺序打着勾;他的右侧,坐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精瘦的男人,精瘦的男人不断漫不经心把手里的筹码来回倒换着,发出低沉的塑料撞击的声音。瘦子的旁边坐着的是两个年纪较轻的赌客,他们俩不断低头看着面前的纸张,做出沉思或是冥思苦想的样子,偶尔,两个人互相看看对方面前的纸张。胖子右侧,坐了一个年纪约50多岁比较沉默的赌客,同样是边在纸条上划着,边紧盯着赌桌上的牌面。老头的右侧,坐了两个女子,紧挨着他的三十多岁的略胖的女子面前同样摆着筹码和纸条,且每把都下着不大的赌注;最外侧嘴里不停说话的女子并不下注。她时而单腿跪在凳子上、趴在赌台上,时而不停将装在裤兜里的筹码掏出数数,每一局,她也在面前的纸张上的小方格里划着对勾。后来知道,她是胖子的老婆。

看得出来,今天胖子是主角,听说他今天的感觉出奇的好。

刚才他们大喊的那一局,牌面上庄家是张花,底牌是A;凑巧,闲家牌面是A,假如底牌是花牌,则这局是和牌。下注前,胖子算出来是应该和牌,周围赌客便跟着赌和。而百家乐里,和牌的赔付达到八倍,是赌局最高的赔付。开牌后,胖子果然搓出一张花牌,这就更奠定了他今天赌客心中的地位。

服务员按了一下身边的铜铃,清脆的铜铃提醒赌客下注。

赌客们没有下注,而是等胖子发话。

胖子显然知道大家看着他,便紧锁眉头,左手捂着赌台上黑色筹码,右手拿着油笔不断数着方格,低头深沉的说:“嗯,这把闲赢。”说完,他抬起头左手捏了一沓黑色筹码准备下注。

单腿跪在椅子上、半趴在赌台上他的老婆也数着自己手中纸张的方格,说道:“庄赢,该庄赢了。”

胖子不太肯定的说:“闲赢。该出闲了。”说是说,但他还是放掉手中的几个黑色筹码,拿了4个黑色筹码用力砸在闲上。

看胖子下注,精瘦男子也随手将手中的蓝色筹码摆在闲上;两个年轻的赌客低声商量什么,也跟着把几个蓝色筹码砸在闲上;胖子旁边的老头拿出一个黑色筹码和几个蓝色筹码,摆在闲上,想了想后,他又将蓝色筹码移到庄上;略胖的女赌客数了数拿在手上的红色筹码,磊整齐了,分出一半摆在闲上,一半摆在庄上。

站着的服务生用粉色筹码将大家赌注封上,服务员又按下铜铃,问:“先给谁发?”

胖子说:“给庄发。”

服务员边发牌边念叨着:“庄,闲;”第一张是底牌,第二张是牌面,服务员用铲子将第二张牌翻开。

服务员又问:“底牌谁开?”

胖子刚想说话,他老婆已经率先迅速将庄家的底牌翻开摔在桌面上。

8点!”大家惊呼。这个点数赢得概率很大。

胖子赶忙将闲家底牌用双手捂住,收到胸前,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伸长脖子盯着胖子紧握着的手。

胖子两只手紧紧捏住底牌,慢慢举起到面前,两肘撑到赌台上,用右手的大拇指用力且缓慢的搓着紧握底牌的左手拇指,慢慢将底牌搓着,偶尔抬头用几乎发红的眼睛扫一眼已经翻开的庄家底牌,再继续用力搓着、搓着。汗水顺着胖子胖胖的脸庞淌着。赌客们揪着心紧盯着胖子手中的牌,似乎稍微大点声呼吸就会影响底牌一样。

胖子用了足足半分钟,突然右手将底牌高高扬起,用力迅速往赌台上一摔:“9点!”赌客们又是一片惊呼。

不远处的赌客们显然被这边打搅了,转过来皱皱眉头,看了看这边,继续安静的赌着。

服务生将两幅牌面摆放整齐,服务员则熟练的用俄语念叨着:“庄8点,闲9点,闲赢。”

胖子照着他老婆坐着的方向用力击了一下拳头:“你不说话会死啊!”本来,他下的注应该更多:“给你一个吗,你自己到别的台上玩去!”胖子丢给他老婆一张黑色筹码,老婆迅速捡起筹码,边掏出口袋里所有的筹码数着边辩解到:“我刚才也有算对的时候啊。”

瘦子不动声色的收起赢到的筹码,继续在手里来回倒弄;年老的赌客则用力一拍自己的脑门;女赌客双手搂过赔付的筹码,兴高采烈的给胖子老婆说:“我还是赢了两倍的赔付啊。”虽然她是对半下的赌注,但因为闲家赢牌的赔付率高于庄家赢牌的赔付,她还是赚到几十美元;两个年轻的赌客后悔到:“MD,又下少了。”

老吕伸长着腰身,下巴枕在两只放在赌台边沿上的手,两眼迷离绝望,铁灰着脸色一言不发盯着赌台。看他的样子,我突然想起趴在桌子下看主人吃肉的狗的可怜样子来,便忍不住笑。尽管我对一身恶习的他并无成见和恶感,但还是忍不住对他鄙视起来。看我回头笑他,他忙坐直起来,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服务员要来的一包美国烟,问道:“抽不抽?可以问服务员要。还可以要打火机。”我说:“我有烟也有火呢。”

胖子的老婆大声用带着浙江口音的俄语喊道:“服务员!”服务生忙伸出一只手指按在嘴上,示意她小声,并挥手招来赌场里跑堂的服务员。胖子老婆依然是大声点着菜。并给胖子说:“我吃饭,你要不要点啊。”胖子懒得理她,挥挥手不耐烦的说:“不要啦”。

老吕也赶快叫住服务员,点了一份牛排、索普汤,还特意交代到:“牛肉要七成熟哦。”转脸,他又问我:“你吃不吃啊?”尽管自己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但吃这种便宜饭,自己远不习惯,便说:“没事,我等会出去到餐厅吃。”他吃惊的说:“这里的大厨比餐厅的大厨好多了,又不要钱。”我懒得解释,便说,现在不饿,你去吃吧。

一个大约20来岁、穿着夹克、牛仔裤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顺手将老吕坐过的椅子拉开,边往坐边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沓美元扔到赌台上。

有人给他打招呼说:“收摊了?”

他回答说:“嗯。”

“今天怎么这么早?生意怎么样?”

“还行,发了两个柜子。(指货柜)”听口音,明显是新疆人。

服务生走过来,拿起赌台上的钱,数了数说:“一千美元对吗?”

小伙子傲慢的点点头。

服务生挥手招来大厅领班,领班用验钞机验过真假后,熟练的用一个铁皮做成的切刀,将美元从赌台台面上一个约20公分狭长的口上将美元切入赌台下的暗箱。

……

走出赌场,我常长长舒了口气,抬头看看比什凯克碧蓝的天空,想想我向来不抱有恶感的同胞,不觉苦笑。

老吕问:“笑什么?”

我反问老吕:“你说这些人将来的结局会如何?”

“结局?大部分赌客的结局会像我一样,输的像条狗,还是流浪到外国的狗。”

“你在赌场总共输了多少钱?”

“身家。”

                                          2009.3.4 于比什凯克

  

评论(共 1 篇):

  评论者: 匡献昆

发表时间:2009-3-4 9:05:15

虽然我不懂赌场这一套,但读了文章如临其境,真的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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