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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故事81 飘洋过海7《多伦多学徒》
由于过去的年代时间太过久远，当年我和DSC北美营销总监鲍勃.麦登见面的准确日子已经有点模糊了，只是大概记得那应该是1996年初, 刚刚过了元旦不久的一个早上。那天，天空飘着小雪，我驱车来到离家大约只有几分钟车程的尤尼威尔小镇（Unionville）。
尤尼威尔是大多伦多地区万锦市（Markham）最为有名的一个高尚住宅区，这里几乎遍布着风格各异，造型别致的不少豪宅。社区里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小湖，湖的名字英文叫Too Good Pond，湖面很小，大约有几个足球场的大小，里面不仅有很多水生植物和鱼类，碧波涌动的涟漪中还游动着成群的鸳鸯、水鸟、海鸥和加拿大野鸭。湖水的四周用一块块厚重的实木板铺就的小路，周末的时候，很多家庭扶老携小，选择来这个美丽的湖畔散步，大人们欣赏着四周恬静的景色，孩子们则带着面包和各种食物到水边喂食那些野鸭。
这个小镇虽然四周在最近几年新建了许多漂亮的新房，但总体而言这是一个具有百年历史的古镇，镇里的中心街（Main Street）鳞次栉比地坐落着许多百年以上的古老建筑，教堂、咖啡馆、餐厅、画廊、特色旅游纪念品商店。为了更好地保存历史与传统，据说当地政府非常重视保留本地的特色历史建筑，为了维持原建筑的历史风貌，本地政府据说曾经立法禁止拆改这些古老建筑的外延和结构。换句话说拥有这些房子的主人只能在原建筑内部装修和维护，不能改变这些建筑的任何外观面貌。
这个古老的小镇还保留着一个类似中国农村那种集市贸易的传统，每到周末的时候，附近的农民和手工业者都聚集到这里赶集，附近的居民可以在集市上买到各种家庭手工自制的香肠、奶酪、面包、果酱和各种泡菜等。赶集的时候农民们也牵来自家的牛马猪羊，鸡鸭兔鹅等小动物过来凑热闹。其实这是当地农民吸引消费者过来购物的小手段，孩子们喜欢小动物，每到周末自然缠着妈妈过来赶集，因此也就顺便买回去不少本地农民提供的瓜果蔬菜喝副食品。
和鲍勃.麦登见面的那天，我特意穿上了久违的西装，打上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外面穿了一件原来在纽约第五大道的劳顿.泰勒高档店里买的黑色的风衣。好久以来，由于没有什么正式的场合，我好像已经不适应再穿正装了。特别是来加拿大之后，这里的本地人穿衣巨随便，平日里基本都是纯休闲打扮，每个人看上去基本和那些周末赶集来的农民没什么差别。但因为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为了给这位准备见面的鲍勃先生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我还是稍微修饰了一下，俗话说精不精一身青，收拾利索临出门前，我在穿衣镜前自我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我看上去还比较干练和职业。只是宽松的衣服穿久了，突然穿上紧绷的衬衣，系上领带和纽扣，还是感觉浑身有点别扭。
说是来咖啡馆见面，其实这是这条老街上一个不错的餐厅，远近闻名的是他家独门秘诀的汉堡。平时周末我们带家人过来闲逛，通常这家餐厅外面都会排上很长的队伍。如果你不提前预定，或没有耐心等上一个时辰，根本等不到就餐的位子。只是眼下既不是周末又非就餐的时间，来这里只有咖啡伺候。
那天我到的比预定见面的时间要早些，餐厅里只有几个服务生在闲聊，没有一个食客。进门后我先在餐馆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这样我可以看到所有从街口走过来的行人。我点了杯拿铁，重新在脑海里将自己前几天的大致构思回放了一遍。抓紧这点时间，再好好想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在见面时谈及的事情。
原本开车从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天空零星飘起了雪花，此时看上去雪好像下大了。纷纷扬扬的雪片不一会就将街区四周原本绿茵茵的草皮点缀成了一片白色。雪是我最喜欢的自然景色，每每看到飞絮般飘落的雪花，总会让我想到一些特别温馨的场景。晶莹奇幻的雪花，似乎是我生命中的无数美好的梦幻。
当我还在望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走神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几乎穿着和我一模一样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鲍勃走进屋后冲我笑笑径直走了过来。他个头很猛，差不多有2米高吧，深棕色的头发，发梢被飘落的雪花点缀了少许的白色，虽然未曾谋面，但我们彼此还是一下子就相互认了出来，毕竟他知道我是个黄皮肤的亚洲人，而那天由于天气的缘故，咖啡馆里只有我和他。
握手寒暄之后，我们开始了认真的详谈。为了让他对我有足够的信心，我简要介绍了自己以前经商做外贸的一些经历，提到了我以前的商业背景，提到了曾经在美国纽约做进出口业务，也提到了自己做老板开贸易公司的经历。当然我只字未提我在房地产方面惨痛的失败。这么说当然是为了让对面的这位初次见面的市场总监对我这个人和做事的能力有个良好的印象。
聊到正题后，我详尽阐述了前几天坐在沙发上考虑成熟的那些如何将DSC的产品打入中国市场的一些基本想法。由于此之前经过正反两方面的反复思考，胸中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方案，所以此时向鲍勃介绍起来，语言比较流畅，语气也显得比较笃定。
鲍勃在听我介绍情况的时候看上去精神非常集中，我说话中提到一些关键问题时，他时常插话进一步重点询问，然后在随身带来的本子上简单写些什么。大约半个小时后，看我基本说的差不多了，鲍勃开始跟我介绍他那边的情况。他告诉我说DSC是北美唯一的一个生产全系列安防产品的公司，目前公司的市场拓展部门有两个机构，一个是DSC的北美销售公司，负责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市场，鲍勃本人就是这个团队的最高负责人；另一个是DSC的国际销售公司（DSC International），负责北美地区之外的其他国际市场。他明确地告诉我说目前他们公司在中国大陆市场尚没有授权的经销商或合作公司。
鲍勃对我准备在中国天津筹组城市级别的报警中心系统非常感兴趣，他有他的算盘，因为正如北美安防市场一样，一旦能有一个有规模和有量级的中心网络平台投入运营，势必有相应的工程公司依靠这个平台去推广用户，用户的增加有自然产生相当数量的设备需求，这些需求无疑可以为DSC的系列产品培育中国市场并以此为动力进一步推动DSC用户设备的销售。无论如何，在鲍勃的眼里，有人愿意以DSC的中心接收系统为基础设备构建大型的报警网络平台，本身就是一个好消息。
鲍勃听了我刚才的一番话，知道我已经考虑成熟下了这个决心，他就顺势提了个要求。 “报警设备，特别是报警中心接收系，其整体技术含量还是挺高的。”他看着我的眼睛，话语中透着真诚。“如果你真的有这个决心，做了决定，我感觉你需要先花点时间武装一下自己，让自己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和熟悉这些设备的工作原理。这样在推广市场的时候就比较容易了。”他见我表示赞同地点点头，于是就继续接着说下去：“如果你有时间也愿意的话，我可以让我们的技术总监给你做做辅导和讲解，具体时间你们可以自己联系。”说着他用桌子上的餐巾纸给我写了他们公司技术总监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正事儿说完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了，我告诉鲍勃这家的汉堡不错，问他是否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餐。鲍勃说下午在公司还安排了和其他单位的人见面，需要立刻赶回去城里公司本部。于是我们两人握手道别，临走时他真诚地希望我们双方合作成功，知道我是新来的移民，他同时祝愿我们全家在加拿大开心幸福。
回到家随便做了点饭吃，立即抄起电话和他们的技术总监通了电话，听对方的语气我知道鲍勃应该已经跟他提及了我的名字和要做的事情，于是我们约定好每周二和周四，我开车去他们公司接受技术培训。
过去公司接受简单技术培训的第一天，一位技术人员给我全面介绍了DSC的系列产品的功能和作用。看得出来他们是事先做了很好的准备，分配了专人给我讲解各种设备的工作原理，使用和安装方面的注意事项。说实在的，这里面有太多新的东西，新的概念，甚至连那些英语的名词都是从来前所未闻的。我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我这个人虽然有点小文采，可以写点文章或诌几句诗什么的，但轮到数理化，轮到电子技术方面的学问则立刻傻了眼，上学的时候就特别怵头这些东西，现在就加个更头疼了。但这个事情摆明了就是逼着鸭子上架，武大郎服毒的事儿，既然自己已经下了决心做这个项目，也就自然没了退路，再难硬着头皮也要顶上去！等后来基本掌握了这些设备的工作原理后，回头想想其实也没什么难学的，但就是这些基本信息，就是这些对一个理工男轻而易举就能掌握的知识，当时却让我学的非常辛苦
当时知道自己这些弱点，但为了即将投入的项目，为了坚定自己做下去的决心，我每天用大量的时间消化和吸收DSC公司的系列产品。转眼时间内来到了1996年的7月，也就是举家迁徙到多伦多一年零一个月的时候，我最终基本掌握了DSC全系列产品的粗浅知识，并且在不断学习的过程中逐渐印证了自己准备回国投身的这个项目的前景和潜力。
该是下决心的时候了，我在完成技术准备后，再次跟鲍勃见了面，给他开出了一个我准备先期采购的设备的清单。他看了以后表示非常赞许，这些设备特别是中央监控设备的接收机等样品都是比较贵重的，能以样品的方式订购这些产品充分展示了我本人投入这个项目的决心。几万多美元的样品费，这在当时不是一笔小数目，其实花重金订购设备不仅仅是为了向DSC展现我认真投入的态度，同时也等于用破釜沉舟的方式强化了自己推进这个项目的意志。无论是去DSC“学徒”还是投入资金订购设备，包括自己多日的冥思苦想，都不断地在加大着我投入这个项目的砝码。
样品下订单几天以后，我收到了DSC发过来的订购货品，其中为了表示诚意，他们的技术部门还特别赠送了一些检测器材和设备。就这样在来加拿大一年多以后，我带着找到的项目，带着这部分设备和器材，带着自己重新进入一个崭新行业的决心和勇气，也带着家人的背负于嘱托，再次登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飞机上的时间通常是很难熬的，大致飞行时间包括在加拿大西海岸温哥华转机的时间在内，大约有十七八个小时，但那次飞行的时间，由于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开展工作打开局面。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飞机飞了很久，抬头看看大屏幕的实时飞行路线图，此时我们恰好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上空飞行，突然此时心中产生了丝丝寒意，不知怎的，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广西北海，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惨败，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丝寒意。这次全身心地投入这个项目，是否也和当年做房地产一样，最终会面临另一次惨败呢？未来如何，无法预测。可是转念一想不断地尝试新的行业，不断地给自己设置挑战，不断地拔高自己的潜力和能力，不断地经受各种考验和折磨，不也正是我近二十多年的生活轨迹么。还是尽力吧，我确信，努力了，拼搏了，自己就不后悔了，成与不成就交给上苍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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