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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心语
儿子，此时，你正弯下腰，俯向小小的摇蓝，要抱起你新生的宝贝——我的孙儿。你的背影健硕，肩膀结实，一如年轻时的我。看着你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将孩子抱在怀里，我开心地笑了。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你们父子身上，金灿灿的，暖暖的。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仿佛那襁褓中的婴儿是你，而你就是当年的我。
二十七年前的情景浮现在脑海，我一时难以自持，心头一热，眼前有些朦胧。我记忆中的儿子，还是那个活泼漂亮的小男孩儿的样子，陪伴你成长的一幕一幕尚在眼前，怎么这么快，你也成了父亲！
你出生的那天，是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当我们父子今生第一次谋面时，你嘹亮的哭声为我们相见伴奏，那哭声在我们听来是世上最曼妙的声音。你身长五十二厘米，重七斤六两，很结实、很圆润。护士说，你将来也一定是个大大的个子，像爸爸一样。
像爸爸一样，是你儿时的梦想。你常常在奶奶、姥姥家里，昂着头，很认真的样子，对着全家人说：“我长大了，也开着嘀嘀车（摩托），戴着大盖帽，去逮坏人！”你还喜欢把爸爸的警帽戴在头上，大盖帽几乎把你的小脸都遮住了，那滑稽可爱的样子，常常逗得我和妈妈笑口难掩。每天下班回家看到天真无邪的你，是最最惬意的事了。正因为有了你，我亲爱的儿子，爸爸的生命才有了延续，日子才觉得更加绚丽。
但很快，你就体会到当警察的爸爸，并不是你见到的那个样子。你的幼儿园离爸爸工作的地方比较近，妈妈的单位离得很远，接送你的任务由爸爸承担。我们家住在这个城市的接合部，我们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无论是炎热的酷暑，还是冰雪的严寒，每天早晨，我们父子早早地走出家门。你坐在自行车后面的小椅子上，我驮着你。为了不让你在小椅子上睡觉，我总是不停地和你说话，给你讲故事。但你还是常常在人流如织的马路上，歪在爸爸身后甜甜地睡着了。我一边骑车，一边把手伸到身后拍拍你，喊着：“儿子，醒醒！儿子，醒醒！”有时，这一路上你会睡好几觉，我一路骑着，怕你受凉感冒，又担心你会摔下车去。
爸爸上班有时间，下班了都总是走不了。于是，你就成了幼儿园小班里那个常常被晚接的孩子。开始的时候，你看着小朋友一个个被爸爸妈妈接走，大声地哭起来，对老师说，你想爸爸。当我匆忙赶到幼儿园接你时，你用哭肿的眼睛望着我，很委屈的样子。但后来，你慢慢习惯了，任凭爸爸多晚去接你，你都不再掉一滴眼泪，而是安心地玩儿着手中的玩具。
有一次，你从幼儿园出来，对我说：“爸爸不是好爸爸，爸爸不爱我。”孩子，爸爸怎么会不爱你，你是我生命的延续，你是我未来的希望，你永远是我心中什么都无法代替的宝贝。你不知道，这一辈子爸爸做了警察，意味着在很多时候，就只能舍弃我们的小家。
爸爸工作之余写些小文章，在报纸上发表。为了偿还对你的愧疚，当拿到或5元或10元的稿费，我就去买你最爱吃的棒棒糖，你最喜欢的小汽车模型。每当看着你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摆弄着那些小汽车玩具，我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记得你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突然肚子疼，疼得你直打滚儿，刚好爸爸在外地出差，妈妈一个人抱着你赶到儿童医院。你在妈妈怀里呻吟着，妈妈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不断淌下来，你懂事地说：妈妈，对不起，我让您着急了。经过诊断，你得了肠套叠，幸运的是经过医生复位，缓解了症状，免除了手术治疗。输液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对护士阿姨说：我不怕，我是警察的儿子。当护士在病房外，告诉我这些话时，我真想一下子跑进去，紧紧地抱起你，对你说：儿子，爸爸为你骄傲！
至今有一件事，每每想来都愧疚有加。那是我唯一的一次打过你。那时，你四岁了吧。在乡下的奶奶家过暑假。生性顽皮的你，在乡下没几天就和邻居家的小伙伴玩儿到一起。那天，我和妈妈去看你。一进奶奶家的院门，就见滚成小泥猴的你，正和小朋友在枣树下“打打杀杀”，好不开心。见了我和妈妈，你理都不理就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爸爸、妈妈是大坏蛋！”我不知道心里哪里来的一股火，上去就把你揪过来，质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梗着小脖子，故意看别处，一声不吭，倔倔的样子。我急了，几个巴掌狠狠地拍到你屁股上，你大哭着，却不肯求饶、、、、、、奶奶听见哭声，从屋里出来，一边护着你，一边冲我发脾气：“为什么打孩子，不知道孩子多想你们，天天喊着想爸爸、妈妈，他是太想你们了才这样。”
晚上睡觉时，你趴在床上，委屈地对我说：“爸爸，我屁股疼。”一瞬间，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儿子，原谅爸爸，爸爸不应该那么粗暴地等待你。这份愧疚，是我每每想起，心中就难以抚平的痛。
你上小学五年级时，爸爸的自行车再也驮不动渐渐长大的你。你骑上小自行车，很帅气的样子。于是，每天的晨曦中，多了我们父子一起骑车的身影。每天放学后，你会骑车到我的单位，等候加班后的爸爸一起回家。
儿子，你是一个细心的孩子。记得爸爸妈妈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你买了两个手牵手的小玩偶，悄悄放到我们床头。见了这个小礼物，我的心抨然一动，而妈妈则哭出了眼泪。
儿子，你是一个阳光的男孩，上中学后，个子高大，已经是一个男子汉模样。每天你忙于学业，我忙于工作，我们父子的交流越来越少。但你知道我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偶尔会在清晨的餐桌旁，拍拍我的肩膀，说：“爸，工作再忙，当心身体哦！”然后，动作敏捷地跑出家门。儿子，虽然我没有问过你，但我知道你喜欢踢足球，喜欢做守门员，我还知道你和爸爸一样喜欢打篮球，喜欢姚明和乔丹。
去参加高考的路上，我陪伴着你。在校门口，你平视着对我说，爸，我长大了，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你果然不用我们操心，几年间，你上了大学、自己找到工作，恋爱、结婚，都是你自己去选择，去操办。我忙自己的公安工作，有时竟然忽视了你的存在。
你结婚的前夜，我们父子在灯下交谈。你认真的对我说：“爸爸，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但有一句话我想告诉您，将来我当了爸爸，一定会多陪陪我的孩子，陪他玩儿玩具，帮他搭积木。这些，都是您没有给过我的。”是啊，没有时间陪孩子成长，这是我内疚一生的事情。只是今生没有机会再弥补了，这也是我下辈子的愿望了。儿子，原谅爸爸。
此刻，你笑盈盈地把你儿子抱到我面前。你的脸上洋溢着快乐。我哭了，幸福地哭了。儿子，爸爸没有告诉过你，当年我们以父与子身份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希望你长成现在的样子，拥有现在这样的幸福。儿子，爸爸的使命完成了。
来源：《天津日报》文艺周刊—父爱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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