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时,伟力不禁老泪纵横
范 建
从上海回来已有一段，总想写点什么，一则忙，一则又难以下笔。原因是我见到了几年未见的病中的伟力兄。或许是步入夕阳，或许多有怀旧，只要想到他的模样，也就五味杂陈起来。
11月21日，我到无锡开会，顺带绕道上海，来看老兄。
下午三点，上海正下小雨。我的同事，用车把我送到浦东的正元骨科医院。见到了伟力兄、嫂还有玲玲，自是分外高兴。尤其是玲玲，是我们26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如今，她已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那时见她，她还在上小学四年级。
伟力兄手术不错，精神状态也不错，声音洪亮，思维敏捷。把那些关心他的战友一个个数了个遍。尤其是上海的战友傅站长、胜华姐、陆列平，几次来医院看望，还带来可口的小菜和时令的鲜果。
伟力兄全然忘了谈他的病情。偶尔透过撩开的被子，我看到,在他的髋骨一侧裹缠着的纱布。那时，还没有拆线，也不能下地。但他的坚韧毅力，使他每天都用一定时间在床上活动他的下肢。由于长年的曲身，造成两腿长短不一，医生将他的左侧的关节置换后，拉长了2公分，于是，为了平衡两腿，左腿的肌肉自然也要拉长。这就要靠个人的锻炼来实现。
我们正说着，陆列平战友又一次来到病房。没想到在这个地方，我与列平战友相会。这次来沪时间太紧，当天要赶到无锡，没有告诉上海的战友。只和北京的新原，燕燕战友打过招呼。可偏偏事有巧合，在这里遇到列平。这世界看来真的不大。
伟力兄高兴地谈起新原嘱女儿前天来看他。说新原女儿非常漂亮，非常有礼貌，说起话来直暖心窝。这次赶巧，新原女儿也来上海出差，特地来医院看望。我告诉伟力，在空六军网上，一大批战友都在记挂他。祝他早日康复。
算起来，我与伟力有41年交情。而在他1978年转业后，从未断过往来。是我唯一在军中弟兄中保留最长久关系的哥们了。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到地方，情同手足，视如兄弟。甚至超过兄弟。
记得他离开部队的那天,也是我因写作被人告发为“政治问题”而遭到隔离审查时候。他趁无人看管之时,悄悄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托他把我的那本有可能再次搜查而惹祸的“秘密日记”转移出去。转而一想，又怕连累于他。正在犹豫之时，他不由分说把日记装进了自己的包内，说：“我马上走了，我不怕！”望着他那满脸的义气，一股暖流涌上我心。被关的那些天，我常常想，什么样的朋友可靠可信，伟力就是之一。
分别后的24年，我们曾有六次相聚相离。第一次，是1980年他与省轻工业厅长来天津开会，住天津睦南道市委招待所，那晚，他陪我一起看芭蕾舞剧《天鹅湖》。
第二次是1985年百万大裁军，高炮二师整建制取消。我是第二批转业待命在天津，我奉天津作家协会之托，去江西采访方志敏家事，在伟力兄家一住就是一个月。在他家里，他拿出了那本保存完好的日记。这不是一本普通的日记，这是保护战友的最好的凭证哪。
那些天，我们几乎天天晚上在一起深谈。有时，他会从嫂夫人的房间跑到我的房间，在我的床上睡上一会，总有说不完的话（别误会，我们不是“同志”）。他至今记得我爱喝江西的四特酒。他还陪我一起去了庐山整整呆了一个星期。火红的鸡爪槭，金黄的银杏叶，给我们带来迷幻的遐想。面对秀丽的山峰和飞曝，我们饮酒作乐、即兴吟诗。因是口占，而事后又无追记，只可惜未有留存。
第三次是1990年，他来北京工作的第二天，我正赶上参加“首届全国‘桃李杯’舞蹈大奖赛”的报道任务，邀他一起参加。他用长焦单反机拍了不少舞台照。此后的一年，我们常常相聚。我的朋友也成了他的朋友。
一年后，他去了深圳工作。待到我去深圳采访，是在1995年，那是我第四次看他。此前，我是在几个省的电视台上看到他作股评的节目而知道他已有了名气。但当我见到他时，却惊讶地发现，他已拄上拐杖而直不起腰。看那场景，心里非常难过。他的事业有成，可身体无成。
就这样，我们相互牵挂着。无话不谈。又多有信息相通。因此，从不感到生分。
其后的两次都在21世纪，我又是去深圳开会，每次，都是嫂夫人和伟力兄盛情款待，然后是我约他到我下榻的宾馆畅谈。直到聊到有了睡意，才都躺下。
这样的情感相知，也只存于我俩之间。
相谈着，不知不觉二个小时过去。看看时候不早，真是难舍难分。我们相拥道别，他嘱我向新原、燕燕等许多战友问候。说着说着，伟力竟失声啜泣。
这是兄弟情谊的真实流露！
想想40多年来，我们甘苦与共，我们志同道合，我们无话不谈,于是,便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为他和心中之恋“站岗放哨”；为什么我能在他家住上个把月；为什么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觉；为什么相见之时总要谈个通宵……以至于此，为什么离别之时，他竟老泪纵横。
玲玲直送我到五莲路地铁，帮我买好票。进站后，我久久回望，她也久久伫立。那定格的影像，象是看到当年伟力送我一样。
到了无锡，他给我发来两条短信——
11月21日18：38 正如玲玲担心的，你赶不上这班车，还好能坐下一班车，病后战友关怀备至，令我万分感动。每每想起老泪纵横，尤其你我交往甚深，更是感触万分，你也要多加保重。
11月22日21：07 建弟，我重病一场倍感人生苦短，亲情友情重如山，有你我这样的知音我此生足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