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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范建 
部队: 炮2师   
部门: 宣传科 
职别: 新闻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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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辞: 小蔡,按你的说法,我注册了,不知行不行,看到后,请回信 
所有篇目(共107篇)

标题:

散文 我的阿婆  

发表时间:

2012-5-12 15:53:08

更新时间: 

2012-5-25 23:36:14  更新者: 闫瑞敏

关键词:

战友文学 散文  

  [这是对本篇第 3545 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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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提示:我们这一代的许多人如今都当了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都说家庭最亲的莫过于“隔代亲”,我深有同感。为此在5月13日母亲节到来之际。写了这篇文章,送给那些我们尊敬而又亲切的奶奶或外婆们。

散文 我的阿婆

范建

 

    我对妈妈一向陌生。在记忆里,最初只知道阿婆。

    北方人把妈妈的妈妈叫姥姥,在我们南方,却把妈妈的妈妈叫阿婆。

    还不记事的时候,妈妈就是干部,成天跑东跑西,于是,就由阿婆把我带到乡下养。

    阿婆的家乡在山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有许多板栗树和毛竹。阿婆总是牵着我的小手,走在哒哒的石板路上。有时,还背着我,趟过潺潺的溪水,给我讲点山里的事。

    阿婆从民国走来。在她中年的影像中,依稀能看到少妇时蓝牙色旗袍衬着漂亮白晰脸蛋的影子。她的开明想法又伴着那旧式的封建残余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在她秀气的脚上,依然能看到裹足的印痕。三寸金莲是那个朝代好看的象征。她嘿嘿一笑,“好看了也好疼哟”,于是不待成形,她就放足。

    阿婆会烧菜,总烧我喜欢吃的竹笋红烧肉。菜没烧好,却满屋飘香,馋得我拿手就抓。这时,阿婆就一个巴掌打来,骂我是“讨债鬼”。到了吃饭,又忙不迭给我挟笋挟肉。

    有时候,我不好好吃饭,挑肥拣瘦,她就骂我刁嘴,就大喊,“雷公公呵”。这“天打五雷轰”的雷公公一喊,就把我震住了,就又开始吃了。后来,我有了女儿,只要她不听话,就模仿着阿婆的嗓音也这么一喊,没想到竟出奇地管用。

    阿婆家有一口大锅,是专门用来洗澡的。里面放一个小木凳,锅底下烧着柴火,滚烫的热水冒着腾腾的热气。就这样,俩人赤身裸体淹在里面。她抱着我,颠过来倒过去,边洗边骂,这里脏了,那里有泥了。我也边洗边叫,水烫得我直往锅上爬。

    阿婆讲迷信,常给我讲偷生鬼的故事。说她年轻时生了七个娃,有两个丫头是给偷生鬼给偷走的。我不信,她却讲得活灵活现。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帐子没关严。“我的手都放在小家伙的身上,可偷生鬼跑进来,还是把她们给偷走了。”

    后来,我就当真,只要夏天睡觉,就不自己地看看帐子是不是没关严。生怕那偷生鬼再来。大了后,我问我妈,是不是有这回事。我妈说,“你听她的,她讲迷信,哪来的偷生鬼。”转而又说,“死了两个不假,那是你阿婆不小心,手压在孩子身上太长了,让她没了气。”

    记得那时阿婆也就五十上下,但她却早早地把自己的寿材准备好。我清楚地记得,堂屋里摆放一口长长的一头大一头小的棺木。黑漆漆的,四围都镶着圆中带条的金色图案。我知道那是装死人用的,有些怕。心想,阿婆还没死,怎么这么早就准备好这个可怕的东西啊。

    阿婆叫我不怕,人都要死的,早准备,好。她说,寿材她每年都要找人漆上一遍,这样保存得长久。于是,我对寿材产生了好奇。她就叫人把棺盖打开,我一看,里面存着稻谷。接着她又趁我不备,把我举起来往里放。直吓得我两腿直蹬大声喊叫。这时,她又嘿嘿一笑。

    一天,天刚断黑,我还在外面疯,阿婆就可着劲地喊:“小建唉——回家吃饭哟......”,那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唱歌一样。小伙伴们也就跟着学,我就不高兴了。烦阿婆不该在外面出我的丑。这时,阿婆就一边轰那几个小淘气,一边拽我回家。一用劲,我跌了一跤。于是,阿婆心疼得不行。只见她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放在我的耳垂后,一边抖动一边又喊我的小名,“不怕噢——不怕。”说完,就把那小石子甩得老远。她说,这样,那鬼不敢来了。

    我知道阿婆喜欢我,可我还是犟着不愿她每次找我回家时的那个拖腔。

    要上小学了,阿婆就把我送到城里来。那天,我们下了车,阿婆便叫了一辆人力黄包车,到了家门口,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高兴地迎到面前。阿婆说:“来,躲么事哟!快喊妈。她是你亲妈呵。”

    我害怕地直往阿婆身后躲。妈?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印象。在我的心里,我只有我的阿婆。喊妈,不仅不张嘴还一个劲地拽着阿婆的衣襟往后躲。妈妈很失望。阿婆就怕伤了妈妈自尊,说,“不怪小家伙,他认生,认生喔。”妈妈连连摇头,“不自己带就是不一样呵。”

    尽管回到妈妈的身边,但在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不愿意叫妈。妈妈没完没了地工作,几乎很少看到她。自然有了距离,自然生得很。我们仍然跟着阿婆过。

    阿婆重男轻女,我是独苗。因此就格外偏心眼。有好吃的,不给女的,专给男的。使姐妹们很不高兴。有时妈妈打我,也是阿婆跑过来护着。而受宠的我,也就总显得不讲道理了。

    阿婆有个嗜好,隔三差五爱吃点小酒,也就是一小杯。我喜欢看她吃酒的样子,端起小酒盅,微微眯着眼,“咝——”地一声,抿一小口。于是,脸就红扑扑起来。微醺着,她的话也就多了。就又开始给我讲鬼的故事。一般这时讲鬼,都是高兴的鬼,一点不怕,我也爱听。

    阿婆还有一个习惯,过生的时候要吃一只全鸡。而且,别人是不能和她分享的。即便是我这个她喜欢的外孙子,也是一样。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吃独食。开始,我搞不懂,怎么阿婆到过生的时候就不喜欢我了呢。只见她一边吃一边告诉我:“你不晓得,过生时,只能一个人吃,要不就不补了。”更使我好奇的是,她吃完鸡后,要把鸡骨头一点不剩地用土埋起来。有一次,她看着馋猫一样我,她实在忍不住了,就撕下一个鸡腿递过来,生气地说,“讨债鬼!你也不是不晓得两个人吃就不补了。”

    有时,我也惹阿婆生气。一不高兴了,就用竹竿,挑起她的鞋子,在空中悠来荡去。这时,她又吓唬我:“讨债鬼哟,这是要死人的呵。”这又把我给吓住了,赶忙放下鞋子乖得不行。

    每到阳历年或是正月十五,我们都作兴给阿婆磕头。每到这个时候,她又嘿嘿一笑,眼睛笑出了一道缝。

    到了我要当兵的那天,家里的人来送我,叮嘱了许多这个那个。我却全然听不进去。我只向站在远处的阿婆看去。她朝我招招手,没有一句话,却依然像往日一样亲切慈祥。她老了,走不动了。我的心里不禁涌来一阵酸楚。其实,在我心里,此刻最想的是和她老人家说上一句话呵。

    到了部队,每次写信回家,我都会想到我的阿婆,都要给阿婆写上几句宽心的话。

    记得第一次因妈妈生病,部队批准我探家。妈妈的病使我牵挂。但是,我最急切地还是想看到我的阿婆。

    久别重逢,阿婆高兴得不得了。她问这问那,还摸着我说,“你怎么脸上长籽籽啦?”(籽籽就是青春豆),然后又风趣地说,“你也该讨老婆了。什么时候也把她带回来我看看。”

    她看我会吃烟了,就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手帕裹,小心地一层层打开。那是她的私房钱,她说要去买两包好烟把我吃。我说不用。没想到我临走的时候,她竟买了两个当地的麻饼特产送给我。看着麻饼,我心里很难受,那用粗纸包的麻饼,是她的一颗心哪。

    这,是我最后和阿婆在一起的光景。

    1984年,我从部队被借调天津市委宣传部写戏。戏里有一个人物老太太,尽管戏份不多,但不知怎么,我写着写着竟写到了阿婆。

    突然有一天,接到家里来信,说是阿婆去世了。任务紧我无法回去,我最终还是没能和她说上最后一句话。以致于留下了深深地遗憾。

    阿婆不在了,她的故事也随着那个时代远去。但,那个旧式时代的故事,却永远地,永远地在新式的一代传承。

    2012年5月12日写于北京首都师范大学

  

评论(共 26 篇):

  评论者: 闫瑞敏

发表时间:2012-5-25 23:36:14

哎呀!小心眼儿。我也没认为你说我呀!再者说我说的就是真话呀,是否说你是范火麻才是真话吗?哈哈哈!你摘葡萄的样子,也没看出可怜兮兮的呀!魏燕约你出来,你不敢来,倒是有点可怜兮兮的。哈哈哈!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25 18:06:23

我以为你是提出不同看法的。但从后一句看也不太像。就回复了,就想听听你的直言,但你忙着和姐们高兴了。后来,胡大姐看到后,很快领会,代为解释。我才明白。原来还是好听的话呀。但我更喜欢你的直率。你的那个商榷印象非常深。喜欢你的直言,和燕燕一样。
另外,造孽相可能是我表述得不清楚。你问怎么不贴阿婆的照片,我说没有找到。但好像有一张兄妹一起与阿婆的的合影(至今仍没有找到),我照得可怜兮兮的,我女儿说我这样子是“造孽相”(南方话)。不是说你。周末愉快。   

 

  评论者: 闫瑞敏

发表时间:2012-5-25 15:30:33

我也忘了当时的意思了,对不起。我痴呆。啊看了你前面的想起来了,就是看你文章,没感觉有“造孽像”呀。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24 17:49:13

谢谢胡大姐夸奖.没有读懂瑞敏的留言是我的领悟不够.您能代为释疑,说明您的天分很高.难怪您的文章写得那么好看.当然对我拙文,战友多有溢美.我的半斤八两,深为自知.其中,愿求明示一层,是想听听不足.祝好.   

 

  评论者: 胡胜华

发表时间:2012-5-24 17:24:29

我来替瑞敏解释吧,就是说你把文章写的太感人了,不得不让人感动和动情。谢谢你对我博客的关注!也谢谢你对我的赞扬。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24 11:44:11

  
“ 文章没有那样呀?”还不明白。愿求明示。
 
   

 

  评论者: 闫瑞敏

发表时间:2012-5-24 11:27:33

文章没有那样呀。很能打动人。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4 13:08:17

均光,你能对奶奶和外婆的那分深情,令人动容.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4 13:07:02

谢谢胡大姐,你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尤其是知识类.也惊叹你的容貌,如此年轻漂亮.看来不愧是上海人呵.   

 

  评论者: 张均光

发表时间:2012-5-14 10:00:36

范建老哥的文章让我有亲临其境之感,我也曾经有过疼我爱我的好奶奶,好外婆。我在本家是长孙,在外家是长外孙,两边老人都把我当宝贝,可是我太调皮,小时也有点傻,不大惹人喜欢,所以也挨了不少打骂,我就是在疼爱和打骂中成长的。奶奶和外婆早已去世,如今我也年过半百,总幻想再让奶奶和外婆狠狠揍一顿,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外婆晚年到我们家住,去世前的十多年,我们兄弟几个和媳妇还有妹妹都已独立工作,经常回老家看望她,孝顺她老人家,她有一个完满的幸福的晚年,我们无怨无悔了。可怜我奶奶,从小把我带大,她一生多病,我发誓长大后当兵,当个排长什么的,好好孝敬她,但在我十一岁那年,她老人家突发脑溢血,几个小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到现在我还怀着深深的遗憾,只能每年清明在她的坟前多摆一些她生前最爱吃的食品,但愿我奶奶在天堂不再那么艰辛,那么劳累!   

 

  评论者: 胡胜华

发表时间:2012-5-14 8:45:29

欣赏你写的《我的阿婆》。   

 

  评论者: 龚伟力

发表时间:2012-5-13 19:28:09

建弟,你家所有的人我都听你说过,唯有你外婆怎么没听你讲过?记得你说你妈老家是江西的,在 外婆在江西吗?直到参军才离开那你和外婆一起的时间很长呀。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起过?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3 19:22:50

不敢!   

 

  评论者: 冯小红

发表时间:2012-5-13 19:03:21

这是你这里最好的一篇文章。有血、有肉、有情。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3 18:50:13

找不到了。找到了再把你看。好像有一张是和姐妹们一起站在她身边的照片,我丫头说我的相是“造孽相”(家乡话就是可怜巴巴相)。   

 

  评论者: 闫瑞敏

发表时间:2012-5-13 17:49:24

为什么不放上阿婆的照片?我没见过姥姥。可是极喜欢你的阿婆。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3 16:54:26

郊勇老弟,蒙你厚爱,深表谢意.每一家庭都有自已的祖传“珍宝”,你也一样,将其从尘封中翻拣,擦干洗净,就是闪光的好货。到时,也让我们识见。如何?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3 16:28:04

新原:
    我只是描摹一下当时心境,权当消遣。你能读懂,欣慰。但那溢美,实不敢当。我干了报纸多年,你的那番感受,我作为一个如今的“老报人”来说,是有过之而不及的。但又有何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拿着别人的薪俸,只能装腔作势。这点,你会心知肚明。现时许多读者怨声载道,说大报不好看,小报好看。正如我一个人民日报的小兄弟,每每闲谈所报怨的那样,“就像拳击手对擂,你把我双手捆住,我何以出拳。”奈何。逾越雷池,必遭灾祸,这点我吃过大亏。苦恼之中又不甘寂寞。于是,偶尔为之。一笑。
    对了,你去安徽,在你留言中悉知,但回复你后你已整装待发。不知此去何为,是否见到秋一?你离京之后,网上热闹多时。是那些你所识或所知的美眉相聚疯笑,搅得网上天翻地复。据说,聚会之时,还把你的大作争相传看。于是,那些未见你的美眉,更想一睹你的风采。看来,你也没有和我们坦露你的心迹和隐秘。
    愿求一问,书中玉照从何而来,所念何人?此等悬念,一定要你从实招来。美眉们说了,都在等你。都想看你呢。顺请 夏安   

 

  评论者: 叶效勇

发表时间:2012-5-13 16:04:58

    好文章,好感动,简单质朴的乡村生活,优美恬静的田园风情画卷,婆孙之间的融融亲情,你和阿婆一起生活的日子多好呀!多让人羡慕与回味!   

 

  评论者: 黄新原

发表时间:2012-5-13 14:43:04

范建,我在安徽,用手机看了你的这篇文章,这实在是一篇绝品,风情、心胸都在里面,我原以为干长了报纸,写东西难免文字干巴浅直,但这篇东西真是太好了,柔软绵密,解尽深恩大义。佩服呀。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3 7:34:17

世事,无论大小,能拨动心弦就好.你触到了外婆“脾气暴躁”这根弦,也引起我的共鸣。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枫梅战友,这共鸣声一回响,你再看天上,那外婆已然温和了许多,正冲你笑呢。祝你母亲节愉快。   

 

  评论者: 鲁枫梅

发表时间:2012-5-13 2:36:21

我也是跟外婆长大的孩子,对外婆感情最深,歉疚也最切。外婆走的时候,后事基本是我和我弟弟出资操办的,办得隆重而典雅,想能弥补自己内心的不安。但其实对外婆的亏欠是无疑弥补的。我的外婆脾气暴躁,但善良心软。永远怀念他们,祝他们在天堂安好。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2 23:13:11

愿天下每一个奶奶和外婆都高兴.愿徐大姐母亲节快乐!   

 

  评论者: 徐同联

发表时间:2012-5-12 22:44:19

  外婆的故事,写的很好,把外婆写活了,你外婆在天堂会为他喜欢的外孙高兴的。   

 

  评论者: 范建

发表时间:2012-5-12 21:59:17

不是看头是想头.   

 

  评论者: 曲先庆

发表时间:2012-5-12 21:33:32

活灵活现一老太,极有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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